【改诗也可言志】咏物言志诗

  诗言志,最早见于《尚书・尧典》一书,意思是说“诗是言诗人之志”的(这个“志”的含意侧重指思想、志向、抱负等,当然也含有“情”的意思在内)。而“改诗”如何“言志”,古人没有讲。我想,改诗,无非是在某种场合,将古人,或者今人的“诗”,信手拈来,针对所要表达的人和事,稍加改动,以达到言志抒情之目的,同时,还可收到快捷、风趣的艺术效果。笔者本着“奇文共欣赏”的目的,将平时掌握的这方面的诗,不妨遴选几则,看看前人是如何“改诗言志”的,以供欣赏和借鉴。
  
  一、诗讥军阀
  
  唐王昌龄是七绝圣手,他的《芙蓉楼送辛渐》是这样写的:“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此诗构思精巧,情寓景中,含蓄蕴藉,余味无穷。一九二七年北伐战争期间,叶挺将军领导的独立团,在汀泗桥、贺胜桥战役中大捷,打得北洋军丢盔弃甲,军阀吴佩孚只身乘火车逃往洛阳。他在行前表明:从今往后不再过问政治军事,将以饮酒赏花为乐事,以了余生。谢觉哉同志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当时正主编《湖南民报》,听说吴佩孚的事情后,戏改王昌龄的这首诗为:
  白日青天竟倒吴,炮声送客火车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雄心在酒壶。
  此诗中的“白日青天”指国民党的旗帜,暗寓其领导的国民革命军。“吴”指吴佩孚。“炮声送客火车孤”的“孤”字,写其逃跑时的狼狈之状;“雄心在酒壶”,斥其昏庸。真是文笔老辣,入木三分。如此改动,岂不快哉!
  
  二、诗刺汉奸
  
  汪精卫,名兆铭,字季新,早年参加中国同盟会,曾任《民报》主编。一九一○年因参加暗杀清摄政王载沣而被捕。他在狱中曾写诗明志:“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没想到,这个昔日革命口号喊得震天响的汪精卫,在民族存亡之际,竟公开投降日本,当了南京伪政府的傀儡头目。国民党元老吴稚晖闻讯后,特意在汪精卫当年所写诗旁题了八个字:“卿本佳人,奈何作贼。”辛亥革命的参加者黄复生也在旁题道:“一身媚骨,满脸奴颜。”陈剑魂则作《改汪精卫诗》:
  当时慷慨歌燕市,曾羡从容作楚囚。
  恨未引刀成一快,终惭不负少年头。
  将汪诗每句前加上两个字,使原诗之意全变,将汉奸的画皮剥个精光。如此改动,岂不妙哉!
  
  三、诗斥倭酋
  
  王昌龄的《出塞二首》(其一):“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是一首名作。其主旨,正如清沈德潜所说:“‘秦时明月’一章,前人推奖之而未言其妙,盖言师劳力竭,而功不成,由将非其人之故;得飞将军备边,边烽自熄,即高常侍《燕歌行》诗中所言‘至今人说李将军’也。防边筑城,起于秦汉,明月属秦,关属汉,诗中互文”(《说诗谇语》)该诗声调高亢,气势雄浑,明代诗人李攀龙推奖它是唐人七绝中的压卷之作。陈毅是我国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并有极其深厚的文学造诣,被誉为“一柱江南百战身,将军本色是诗人。”一九三八年夏,日军黑田大佐为表“亲善”,派人持《山川跃马图》请陈毅题字。陈毅凝思片刻,便奋笔疾书: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中华儿女在,不教倭寇度茅山。
  诗言志。中华儿女是永远杀不尽、斩不绝的,我英勇的新四军,就是“中华儿女”的优秀代表。“倭寇”想度过茅山,占领江南大片土地,只能是痴心妄想。如此改动,岂不壮哉!
  
  四、诗寄壮志
  
  陆游生于北宋覆亡前夕,身历神州陆沉之恨,深以南宋偏安一隅,屈膝乞和为耻,念念不忘收复中原。但他从未得到重用,而且多次罢职闲居,平生志业,百无一酬,最后回到故乡山阴的农村,清贫自守,赍志以没。他的《示儿》诗是这样写的:“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徐伯龄在《�精隽》中称赞此诗“较之宗泽三呼渡河之心,何以异哉!”被梁启超誉为“亘古男儿一放翁。”(读《陆放翁集》)毛泽东对此诗也很珍爱。1958年12月21日,他将陆游的《示儿》诗这样改道:
  人类今天上太空,但悲不见五洲同。
  愚公尽扫饕蚊日,公祭毋忘告马翁。
  诗前小序云:“鲁迅1927年在广州修改他的《〈唐宋传奇集〉序例》中写道:‘时大夜弥天,璧月澄照,饕蚊遥叹,余在广州。’从那时起,到今天31年了,大陆上的蚊子灭得差不多了。当然革命尚未全成,同志仍须努力。”如此一改,毛泽东“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的襟抱便跃然纸上。如此改动,何等神妙!
  上举诗例,都是一些脍炙人口的名篇。但一经作者改动,便与原诗意思迥然不同,不但俨如己作,还有另外一种风味。实际上,这也是一种创作。在这些作品当中,有的诗讥军阀,有的诗刺汉奸,有的诗赞英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改出了新意,改出了水平,改出了特色。由此看来,“改诗也可言志”,绝非笔者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