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羡慕你歌词 [其实我很羡慕你]

  原来“告老师”也可以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我跟苏羽结下“兄弟”义气,是在一个有蛋筒色阳光的清晨。我骑着除了铃铛之外哪里都会响的单车在一条条街道上飞驰而过,无心欣赏两旁槐花的淡淡香味。还有五分钟!我要是再进不了校门,我今天就不用进去了。 “呼,还好还好。”我慌乱地把单车丢在车棚朝着教室奔去,结果刚出了车棚就撞到一个人身上,应该是同样快迟到的人吧,我没多想,说了句对不起就想赶快走,好在班主任到达之前坐在座位上。
  头上传来的疼痛让我意识到对方揪住了我的头发,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耳光便劈头盖脸打下来:“叫你挡我的路。”
  挡……什么路?我被一巴掌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我向左你也向左,我向右你也向右。你是故意的。”眼看着第三个巴掌又要过来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住手”。我望着“从天而降”的班主任,简直比见了亲妈还亲。
  第二天,这事儿以那个高我一年级的“小太妹”(或许我应该叫她“老太妹”)记过收场,我却依旧愤愤不平地对着苏羽抱怨:“大家同一个学校的,肯定是她左转我也左转,她右转我也右转。本来就快迟到了,蹬车蹬得那么急我又没长后眼,她也没按铃铛,凭什么说我挡她路啊!” 苏羽就是那天风风火火地赶到学校时,在看见同样临近迟到的我的“险情”之后大义凛然地扔下自行车跑去告诉老师。 小时候经常会说的那句威胁的话:你要是怎样怎样我就告老师!旁边的玩伴便会一边有点怕怕的又一边不屑地撇撇嘴:“就知道告老师,我不跟你玩了。”而现在,告老师在我眼中竟然成了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而做这件事情的人毫无悬念地成了我的死党。 而现在,我的死党苏羽看着我还有些红肿的脸,把一个类似护手霜的东西放在我手上说:“涂了这个脸会变白一点,就不那么明显啦。” 我作为一个乖乖女,从不化妆也不染头发,对这些东西简直是一窍不通,而旁边早有眼尖的女生一眼认出那是一支美宝莲的BB霜,便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 “我见我妈用过这个耶。” “嗯,我也见过这个。” “好像是99元一支吧。” “ ”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对苏羽说:“这么贵的东西我不能要。”但手里却下意识的握紧了那支BB霜,害怕她真的会要回去。好在苏羽只是握了握我的手,一派财大气粗的样子说:“安啦,小意思。我们不是朋友吗,这些东西我家里有很多啦。” 然后,我就在大家羡慕的目光里把那只BB霜装进了书包。 回到家,我确定了妈妈在做饭爸爸在看报纸之后,悄悄关上小屋的房门,对着我的小镜子偷偷地抹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一点一点的肉色霜霜匀在脸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好像真的变白了,脸也没那么红了,于是我便有点小得意地做起作业来,不知不觉还哼起了歌。 可惜这小小的窃喜只持续到晚饭时候,我妈看见我的脸有点纳闷地问:“怎么看起来比昨天还严重了,肿得更厉害了,要不要拿条毛巾冷敷一下。”
  不可能啊!我难以置信地奔到洗手间,一抬头便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一张脸红扑扑的,活像一只猪头。我快速地扒完了饭,怕被人听见不敢给苏羽打电话,回到屋里悄悄发短信:“为什么我涂了BB霜之后脸更红了啊?”
  手机很快震了一下:
  “你以前没用过这些吧?可能是过敏了。”
  我看了看那支崭新的BB霜,一边无奈地把它收进了抽屉里,一边责怪自己的脸不中用,这么好的东西白白浪费了。
  摇滚吧,姑娘
  某天放学后,我刚跨上单车,就听见苏羽在后面喊:“阿当,先别回家,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抬头看了看有点发灰的天空,有些不情愿地说:
  “什么地方啊,现在挺晚了。” “去了就知道啦,不要告诉别人哦。”
  看着苏羽神秘兮兮的表情,我禁不住好奇,便骑着单车跟上了苏羽。
  很快,苏羽便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前,虽然刚刚傍晚,门口却也亮起了霓虹灯,我看着那蜿蜒铺在门前的红色地毯,只觉得像是一只大怪兽吐出的舌头,下一秒就要把我卷进它的肚子里。
  我有点害怕,拉了拉苏羽的衣角:“我们还是回去吧。” “怕什么!有我呢。”说着,苏羽一把把我拽了进去。里面是一副我从来没见过的景象,与其说五光十色,不如说乌烟瘴气:屋里烟雾缭绕,灯光迷离,扭动着身体的男孩和女孩占据了大半个舞池。
  看样子,苏羽好像是这里的常客,她熟稔地拉着我穿过舞池来到里面一个比较安静的小角落,朝着近处的服务生招了招手,那个人看清了她的样子便笑着过来:“阿羽你好几天没过来了哦。阿桑姐今天没在哦。” “切,我又不是来找她的。给我来杯龙舌兰。给她……”苏羽顿了顿,看了我一眼说:“给她来杯苏打水就好。” “苏羽,我……”我拽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嗫嚅着,“我……我没带钱……” “要什么钱啊,这酒吧我姐开的。”苏羽用很江湖的口气说道。
  “哦,你姐开的啊。你姐真有本事。”我看了看周围华丽的装饰,由衷地说道。 “那当然,”苏羽无比自豪地说。她拿过服务生刚刚端上来的龙舌兰小小地啜了一口,然后矫健地蹿进了舞池,在震天的摇滚乐和昏暗的灯光下跳得昏天黑地,这一连串的动作,我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过。
  她在舞池里潇洒地朝我招手,我摇了摇头:我可不敢。
  如果我是苏羽多好
  那天以我被苏羽揶揄“乖乖牌胆小怕事”而结尾。
  但从那天之后,苏羽的形象在我心中直线上升,变得无比高大起来。她的生活对我来说就像明星一样炫目,那么丰富那么多姿多彩,是我无论怎样也无法企及的。
  我们坐在主席台上,双腿荡在微风中,她总是说得绘声绘色,而我也总是听着听着,就入迷了,幻想着我也有个有钱的妈妈多好,我也有个开酒吧的姐姐多好,如果我是苏羽……多好。十四岁的我,觉得是一种无拘无束的洒脱,是一种炫目的,至高无上的,无法比拟的,无人可及的,我连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却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我面前。
  其实在我的内心里,对那些老师和家长压制着不让我们做的比如抽烟、喝酒、去网吧、去酒吧之类的事情,有着很微妙的心理,一方面我不敢去做,并且在表面上对此类事情深恶痛绝,而另一方面,在我的内心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蠢蠢欲动,觉得那些都是很酷的事情。我永远不敢做,而苏羽做起来却仿佛轻而易举。
  于是我开始偷偷地学起苏羽来,学她说话不屑一顾的口气,学她走路吊儿郎当的姿势,并且用她送我的指甲油把自己的指甲涂得花花绿绿。但我还是不敢喝酒,也不敢去舞池里疯狂地扭动。我怕被我爸妈闻到嘴里的酒味,也怕那些舞池里张牙舞爪的人。但越是害怕,反而越想接近这些,欲罢不能。
  我不想做黯淡的飞蛾
  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了,苏羽是年级第29名,我是第22名。
  整个年级大约有一千来人,所以从名次上来看,我跟苏羽的成绩其实是差不多的。可我每天晚上回家都学习到很晚,双休日也在上各种补习班。而苏羽,她的日子似乎就是每天回家上上网,去酒 吧玩,周末去逛逛街。虽然这些只是从她的口中叙述出来的,而我却仿佛看见了苏羽坐在软软的椅子上,左手拿着酸奶,右手悠哉地点着鼠标。
  每当想起这些,我就觉得愤愤不平,这是为什么?同样的东西,我要很努力才能得到,而苏羽似乎总是信手拈来,而且还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
  渐渐地,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苏羽。我总觉得,在苏羽这只闪耀的光明女神蝶的光辉之下,如果说我原本是一只普通的小蝴蝶,现在则黯淡得连只飞蛾都不如。
  就算做不了光明女神蝶,我也不想做一只黯淡的飞蛾。
  于是我开始找各种借口躲着苏羽,她课间过来找我,我说我在做题;她放学叫我一起走,我说我再看会儿书,你先回去吧;她周末约我去逛街,我说我要上补习班。而学习似乎是我唯一名正言顺的理由,因为我只有在这点上跟苏羽比起来,有那么微乎其微的优势,能让我在她面前稍微扬起一点头。
  苏羽似乎终于发现了我的猫腻,于是在某天放学后,把我堵在了车棚门口。
  傍晚,夕阳隐忍着不肯退去,在天边留着血红的颜色。165厘米的高挑个子让苏羽显得更加高高在上,她扬着下巴对我说:“你是故意躲着我的?” “我……”苏羽站在门口的样子,让我想到了那天把我堵在门口的小太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也扬起下巴对她说道:“我就是躲着你怎么了,我不想跟个小太妹在一起,喝酒玩乐,学不到好。”说完,我狠狠地推了苏羽一把,骑上单车绝尘而去。
  那天我说得大义凛然,其实是想掩饰自己的心虚。我知道自己躲着苏羽的原因不是这样的,可是我不能说出来,不想让我的自卑暴露在她的面前。我只想赶快离开,所以我心慌地骑着单车不敢回头,就没有看到苏羽在夕阳下一点一点蹲下去的身影,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样子很难过。
  阿当是个冷漠的人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我干脆也不再小心翼翼,放学后抓起书包刚想走,肩带便被人一把抓着,我看是苏羽便也很不客气地打开了她的手:“干什么?”
  她依旧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动作,脸色露出轻蔑的一个笑,扬着下巴说:
  “要是连我都觉得不好的消息,对你这样的人来说应该是晴天霹雳了吧。”
  她的语调冷冷的,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什么消息?” 苏羽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得逞的弧度:“我酒吧的朋友知道你说我是小太妹,说要给我报仇。我倒是无所谓啦,可他会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然后她慢慢地靠近我,带着丝丝冷笑:“所以你最好还是跟着我不要落单,搞不好哪天碰到他就……”她故意把尾音拖的长长的,十分恐怖。
  我早就听得“魂飞魄散”了。我从小就是个很乖的孩子,我只想考个好高中考个好大学,不想惹是生非。想到这儿,我越发厌恶起苏羽那张脸来,为什么要缠着我!为什么阴魂不散!想着想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苏羽以为我怕了,越发得意起来:“怕了就乖乖跟着吧。”
  而下一刻,我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狠命的推了她一把:“我才不怕你呢,你个小太妹,我讨厌你!”
  她没防备,狠狠地跌倒在地,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那眼神里竟然好像还带着……一点点难过?
  我懒得去看她到底怎样,我现在对她只有无比的厌恶,我讨厌她!我讨厌她!我带着未干的泪痕跨上单车,目之所及一片朦胧,熟悉的校园也不再那么亲切温暖,我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然而我刚刚走出校门,就在路边看到了酒吧里一个唱歌的男生跨上单车朝我这边骑来。
  我想起刚才苏羽说的那些话,早就没了勇气,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念叨着“我不怕你我不怕你”,脚下拼命地踩着单车。但我毕竟是个小女生,没多久我就感觉到他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听到他在ⅡL{我,我不敢回头,玩命地朝前骑。只听见一声大声的“小心”从后面传来,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我失去了知觉。
  其实我撞得并不严重,晕过去的成分恐怕是害怕比受伤占的比重更大。
  但我反而很感谢这场小小的车祸,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苏羽不再来找我,甚至在马上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会主动避开我,而那个酒吧男生,也没再出现过。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直到中考之后,我都没再跟苏羽说过一句话。
  中考对于我来说是个轰轰烈烈的词,当我终于从中考里解放出来并且顺利地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之后,那种抱着冰镇西瓜看电视吹空调的日子怎一个“爽”字了得。突然一个电话划破了安静的空气,我看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按下了接听键。 “阿当,我能见见你么?”苏羽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我从未在她口中听到的恳求语气。
  我们约在我家附近的麦当劳,傍晚的夕阳一点点落下来,从落地窗朝外看别有一番风情。我们面对面坐着,各自沉默地搅着一个圣代,我喜欢巧克力味的,她从来只吃草
  莓味的,看,我们就是这样格格不入的。直到圣代被搅成了奶昔,苏羽终于开口了:“我……阿当……我要走了。” “哦。” “我……我妈妈要带我……”苏羽顿了顿,“带我去北京读高中……” “哦。” “对不起……”苏羽终于在我的敷衍中,黯淡了眼眸。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罐子,里面是各色各样漂亮的幸运星,她的声音低低的:“我在每颗星星里面都写了对不起,我每叠一颗,都说一声对不起,阿当……我们……”她哽咽着,竟然说不下去了。 “哦。”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直到苏羽消失在麦当劳的门口。我想我的冷漠一定让她难过了吧。我紧紧地抱着手里的罐子,趴在桌子上大声地哭了起来。我可以想象得出,苏羽在她狭小的屋子里,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颗一颗费力地折着星星,以至于今天搅圣代的手指上结了茧子都不知道。
  她只是想把一件好的东西分享给她的朋友 其实在中考结束后的那天,我在门口碰到了酒吧男生,当时爸爸来接我,所以我在看到他的时候一点也不害怕。我看着他朝我走过来,搓着手问:“我能跟你说几句话么?”老爸很怀疑地看了我们一眼,他赶紧讨好说:
  “叔叔,我是阿当的朋友,就是普通朋友。”然后我爸就丢下了一句“别太长时间”,朝远处走了几步。 “我叫李牧,我是苏羽的表哥。”他一开口,就把我雷得北都找不到了,他不是苏羽的朋友么? “我长话短说,”他看着一脸疑惑的我,又看看远处不时朝这边张望我的老爸:“苏羽要走了,阿桑要关了这边的酒吧去广州打拼,阿羽决定跟着她去。” “啊,那她不上学了吗?”我的嘴张成了O型。 “小姑娘,人不是都像你一样好命的。”他苦笑着说。
  那天我俩坐在马路边上,盯着大太阳和我爸的白眼,聊了很久。我才知道,苏羽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妈妈身体不好,家里条件很差。她去酒吧帮表姐阿桑打打杂,赚点钱补贴家用,她的衣服都是阿桑穿剩下的,用的东西也是,就连那支“美宝莲”的BB霜也是她拿着在酒吧打工的钱,偷偷去夜市买的,讨价还价之后花了20块钱,但她并不知道那是假的。
  他说她故意把自己的生活描述得多姿多彩绘声绘色,只是怕我在知道她真实的生活之后会看不起她,不愿意和她做朋友。他说她那天叫他来只是想吓吓我,好让我重新跟她做朋友。他说她听到我出车祸之后,内疚得哭了好几天。他还说她很羡慕我有爸爸妈妈,有幸福的家,有多余的零用钱可以用,每天有很开心的笑脸。
  直到我听到他说,那天他去苏羽家,看见她拿着小学时候的校服外套在身上比了比的时候,终于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我想她的生活或许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我一直羡慕着的她,原来是那么的羡慕我。而在那些阴差阳错中,我们却失去了彼此。
  但我终于还是没有将这一切告诉苏羽,她在最后的那一刻还是没有告诉我她生活的真实样子,我想,她一定是不想让我知道的。
  那就保留着她的骄傲吧,让我来做那个冷漠的人,那段温暖的回忆,就永远留在心里吧。
  那支BB霜我一直留着,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到很久以前,我们一起坐在主席台上做着梦的日子。
  还有那个漂亮的玻璃罐子和幸运星。我想,她并不是想要炫耀,她只是想,把一件好的东西分享给她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