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为什么不属于她?]太阳的话属于什么诗

  摘 要:陈白露是曹禺《日出》中精心塑造的现代知识女性形象,她自甘沉沦而又不甘寂寞,厌倦奢靡生活而又无法摆脱,放荡空虚而又天良未泯。陈白露是个想追随光明又终于沉沦的复杂形象,她为了追求个性解放和自由而走出家庭,但因无法摆脱生存困境而选择混同于“损不足以奉有余”的上流社会,最终走向自我毁灭。
  关键词:曹禺 《日出》 陈白露 沉沦 矛盾
  
  曹禺先生的代表作《日出》,以陈白露和方达生为中心,描写了工于心计的银行家潘月亭、卑躬屈膝的李石清、俗不可耐的顾八奶奶、洋奴张乔治等“有余者”和备受欺凌的小东西、妓女翠喜、小职员黄省三等“不足者”的生活状况,以陈白露的客厅和三等妓院宝和下处为活动场所将人物的生存状态展现在观众面前,反映了20世纪30年代半殖民地中国大都市光怪陆离的社会生活现实,揭露了剥削制度“损不足以奉有余”的本质。
  一、陈白露形象分析
  曹禺经典剧作《日出》中的陈白露,既是全剧的中心人物,又是震撼人心的悲剧形象。这个热情美丽、富于幻想的书香门第小姐,为追求个性解放、婚姻自由、人格尊严,只身闯进了光怪陆离的大都市,表现了现代女性的独立意识、胆识和勇气。然而,天违人愿,她却走上了社交明星、电影明星、红舞女的道路,成为受人供养又供人娱乐的玩偶,最终以自杀结束了这出人生悲剧。剧本自1936年诞生以来,就被无数次搬上舞台和银幕,陈白露这个现代知识女性的毁灭警示着人们,要追求个性解放、独立、自由,必须与一个代表“不足者”利益的社会相融合。
  (一)自信的陈白露
  1.有思想的知识女性。陈白露出身名门,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是一个有思想的知识女性。她与诗人结婚,过了一段天真浪漫的生活,有一个诗一般的名字――竹筠;但父亲的离去使得家道中落,迫于生计,她来到十里洋场,成为名噪一时的交际花。她热爱生活,她和方达生一起看星星,看风景,去游乐场。如剧本第二幕,写陈白露发现窗上有霜时,她是多么的天真浪漫,多么的热情洋溢,多么的富有诗意地叫方达生快看她的这一惊奇发现,她还迅速将这一场景与她儿时的记忆联系起来,并情不自禁地对方达生说:“我顶喜欢霜啦!你记得我小的时候就喜欢霜。你看霜多美,多好看!(孩子似地忽然指着窗)你看你看,这个像我吗?”[1]这天真的举动,这活泼的话语,这无邪的表情,正是陈白露内心深处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这洁白无暇、晶莹如玉的霜,正象征着陈白露纯真烂漫的心。当方达生叫陈白露的原名竹筠时,陈白露感到很意外,既高兴又亲切,因为这个名字她已久违了。这说明陈白露仍然眷恋过去美好的时光,她仍旧保存着一颗纯洁天真的心。她虽是一个交际花,但在她身上仍然保存着令人惊喜的人性美。
  2.无力自救还想救人。陈白露是善良的,她的身上还闪现着人性的光辉。她同情弱者,当她看到李太太跟顾八奶奶她们一起玩牌老输时,就设法让她脱身。特别是小东西的命运让她从奢华糜烂的生活中警醒过来,深深触动了她沉睡的灵魂。当得知小东西的悲惨处境时,她萌生了救助的念头并积极行动起来。陈白露明知金八有钱有势,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挺身而出,称赞小东西打金八打得好,打得痛快,还声言出了事有她担待。陈白露这个骄傲的女子,为了小东西,低下高昂的头,第一次求潘月亭帮忙,第一次感谢潘月亭。同时她还担着风险明里同黑三等流氓打手正面周旋,暗里与代表着黑恶势力的金八较量着、斗争着。从陈白露主动救助小东西的行动,我们可以看出她还是一个可以救赎的人。因为她的这个行动不但宣泄了她积郁在心头的被侮辱被损害的痛苦和愤懑,还表达出了她对腐恶环境的极度厌恶和憎恨,她自己也觉着这是一件痛快的事。正是在这个行动中,她用自己点燃起来的火花,不仅照亮了她久已失去的诗意的心灵,同时也使她更加意识到自己的屈辱处境,更加厌倦了自己堕落的生活,更加看清了社会的黑暗,也更加感到需要阳光的温暖。
  (二)沉沦的陈白露
  1.爱慕虚荣。陈白露聪明、爱美、骄傲、任性。她出身书香门第,是爱华女校高材生,当过社交界的明星,做过慈善机关游艺会主办委员,她的美丽、聪明、才能给了她自信。然而父亲突然去世,家庭经济来源断绝,成为她人生道路上的转折点。她当了电影明星,还当了红舞女。尽管她在影坛、舞场上曾经风流一时,但她没有失去一个少女对爱情的天真幻想,她同诗人的结合和分手,是她人生道路上又一次重大事件。诗人对希望的追求,对她曾有过感染和影响,多少年后,她仍把诗人的“日出”诗记在心间。但是,他们终于分道扬镳了,分手的原因之一是孩子死了,但主要原因在于陈白露和诗人的思想、性格乃至爱情观有着分歧。她自以为凭她的聪明美丽一定能“闯”出来,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但她终因抵挡不住金钱和物质的诱惑而堕落为一名交际花。因此,当她少女时代的情人方达生表示要带她走时,她的回答充满了嘲讽意味:“我问你养得活我吗?我要人养活我,我要舒服,我出门要坐汽车,应酬要穿好衣服,我要玩,我要跳舞,你难道听不明白?”[2]这正表明陈白露贪恋奢华舒适的生活,她不愿也不会跟方达生一起去过贫苦的生活。
  2.玩世不恭。表面上看,交际花是自由的、得意的,陈白露似乎也很骄傲自负,她周旋于上层社会,身边有银行家、商业家,过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生活。实际上她并不自由,她与别的妓女一样被迫捆绑在金钱的屈辱柱上。她爱生活又厌恶生活。她虽看透了整个金钱社会的黑暗腐败,厌恶和鄙视周围的一切,认为自己习惯的生活方式是残酷的桎梏,也曾试着逃出去,但她又不甘平庸的生活,所以她不得不回到自己丑恶的生活圈子里去。整日与一群游手好闲的寄生虫相周旋,虽不甘心这样活下去,但只能抱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最终她的心灵被难以抗拒的社会环境扭曲了,她无力自拔,她玩世不恭、自甘堕落。方达生指责她放荡堕落,她用激烈的言辞抗辩道:“我没故意害过人,我没有把人家吃的饭硬抢到自己碗里,我同她们一样爱钱,想法子弄钱,但我弄来的钱是我牺牲我最宝贵的东西换来的,我没有费着脑子骗过人,我没有用着法子抢过人,我的生活是别人甘心愿意来维持,因为我牺牲过自己,我对男人尽过女子最可怜的义务,我享着女人应该享的权利。”[3]听着这样的辩解,我们同曹禺一样气愤于陈白露的不争,这样的一个答辩,就其实质来说,恰是一个被侮辱、被损害的妇女对卖淫制度的控诉。
  作为交际花的陈白露,抽烟、打牌、喝酒、嘲弄着男人。她陷在金钱的桎梏中无法自拔,以至于有人说她是“玩世不恭,自甘堕落的女人”。然而,她在精神上对这种发了疯的生活又是十分的厌倦。因此,她嘴角上总挂着嘲讽。她聪明却又糊涂;她骄傲自负但又软弱;有时看来她对生活的态度就是那么一回事;但有时做起事来又格外认真。她虽然陷入了“生活的桎梏”,但仍然眷念着青春,心中仍有不熄的诗情……她陷入重重的矛盾之中。
  二、造成陈白露悲剧结局的原因
  陈白露的悲剧是多方面的。陈白露习惯了奢侈的生活,住在高级的宾馆,每天出入于上流社交场所,迷醉于欢声笑语中。潘月亭做投机生意破了产,无法供养她,她的欠帐单越积越厚。当她得知金八爷已为她付清了一切债务时,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换了主人。但是小东西的死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她认识到小东西和翠喜的悲惨结局,就是她自己的将来。她清醒了,她厌倦了这种堕落的生活,不愿意做上流社会的玩物。在茫茫的黑夜中,她静静的吞下安眠药,悄悄地离开了这个罪恶的世界。曹禺先生曾这样评价他笔下的陈白露:“认真、热情、年轻、冲动,没有多少人生经历,却使她在一时解不开人生的纽结时,向死亡的道路上撞过去。如果她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在生活里‘混’过一阵的话,她是不会自杀的。”[4]是的,假如陈自露甘于做一个普通的“竹筠”,或是甘于继续沉醉的话,她是可以活下去的。她未泯的理智与对现实的认识以及对现存生活的依赖,都预示了悲剧的不可避免。因此,她在希望彻底破灭后,只能放任生命在“太阳”即将出来时殒灭,以自杀的方式告别了不能实现的梦想。
  首先是对社会的失望。潘月亭的破产、债台高筑,张乔治的奸猾,是促使陈白露自杀的因素之一,但更主要的原因不是经济的窘迫,而是对社会的失望,社会的动乱和衰败造成的社会的腐败黑暗。救小东西的失败,给陈白露惨重的打击。小东西被当作商品出卖,使她更清楚地看清了自己的命运与小东西没有任何区别,她的命运是以金八为代表的恶势力允不允许她活着的问题,是只能一辈子卖给了这个地方。人只有经历了社会性的耻辱、遗弃和绝望等情绪体验后才会萌生自杀的念头。
  陈白露的悲剧还是自身的悲剧,她的性格造就她的悲剧。她如果安于和诗人的平淡生活,或许她不会堕落。如果她厌倦了这个社会,跟方达生回乡下教书,她或许也不会堕落而死,但她没有这样做,长期的奢侈生活已经磨灭了她独立的能力,她习惯了被人供养。这种习惯她无力改变,她也不想改变。
  陈白露的悲剧同时也是一种命运悲剧,如果父亲没有离去,她也不会为生活所迫来到十里洋场,成为交际花;如果女儿没有死,她就不会和诗人离婚,她也不会对生活失望,而选择堕落;如果她跟方达生回了乡下,或许她也不会继续堕落下去;如果潘月亭的投机生意没有失败,她或许会继续安于他的供养;但这一切的如果只是一种假设,命运安排了父亲离去,和诗人离婚,来到都市,被潘月亭供养,又安排了潘月亭破产,金八为她还债,这一切才是事实,这种事实导致了她的悲剧,她的悲剧也是一种命运悲剧。所以说,陈白露的悲剧既是社会悲剧,性格悲剧,也是命运悲剧。她的毁灭不仅是对社会的控诉,也是对人性的控诉。
  三、结语
  曹禺借助陈白露这个资产阶级知识女性为追求个性解放、个性自由、个人奋斗,最终被金钱奴役的社会逼上自我毁灭的道路的故事,激发人们对黑暗社会的憎恶。陈白露的灵魂因受到黑暗世界太多的腐蚀,所以她没有勇气忍受贫穷和平庸的生活,因此,她只有以死来解决矛盾以寻求超脱。腐朽的半封建、半殖民地是扼杀陈白露的刽子手,陈白露的悲剧意义就在于它深刻地揭示了金钱对人性的异化和扭曲。陈白露的悲剧启示人们,追求自由、独立的个人式奋斗,若不追随着光明前进,就只能伴随黑暗死亡。
  
  注释:
  [1][2][3]毛信德:《文学卷》,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4]曹禺:《日出・跋》,《曹禺论创作》,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年版。
  参考文献:
  [1]田本相.曹禺剧作论[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1.
  [2]胡叔和.曹禺评传[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4.
  [3]钱谷融.曹禺和他的创作[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1979,(3).
  [4]刘芭.陈白露是“堕落”的“娜拉”吗?[J].成都大学学报,2004,(3).
  [5]章池.个体对社会的皈依[J].安庆师范学院学报,2008,(4).
  
  
  (李田秀 重庆水利电力职业技术学院 402160)